几年前我读完龙族三后，提到东京，总是觉得那是一个经常下着暴雨的城市。在雨幕中，霓虹的灯光被扭曲，幻化成梦幻迷离的色彩，有飞车族呼啸而过，有普通的少女的谋生，还有那个蹲在十字路口的女孩。这些景色朦朦胧胧地都被涵盖在那场似乎永不停歇的大雨中了。江南是在什么地方提到东京爱情故事的呢？也许整个关于东京的故事都是在向东爱致敬。我记不清了，但记住了这个名字。

这学期选修了和日本文化有关的课，接触了一些日剧。期末结束后，突然就想起来，于是找来看。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知道是悲剧，所以小心翼翼地看，没想到第一集，赤名莉香一笑，我就沦陷了，第一次明白“灿烂的笑容”的意义，像阳光一样温暖治愈的笑容，光束射进了乌云密布的东京。害怕失去这个笑容，我总是看一会就暂停一下，剧中的人物情感在拉扯，我的心也随之起落。莉香到底是在哪一刻喜欢上完治的呢？我实在想不明白，觉得剧中莉香的爱来得太突然太猛烈，没有“铺垫”——难怪完治会躲闪。也许最开始只是一种母性的怜悯吧，莉香这样的人，总想要照亮其他人，不能对他人的悲伤视而不见。在完治初到东京的时候，那么的不安，所以莉香不由自主地想把自己的快乐带给他。可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也许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完治这个乡下来的小子，那么朴实，那么纯净，与东京的众人格格不入，这样引起了莉香的注意吧？也许是在完治按时将商品送到会场的时候，明明时间很紧迫，完治表现出来的那种淡定可靠让莉香动心了吧？我想不清楚，莉香的爱就是这样突然降临，终于不肯离去。

可是完治始终忘不掉里美，悲剧早已注定。

让我难以释怀的一幕是在第一集末尾，两人道别时却迟迟不能转过身去，于是莉香说，我们倒数三秒，然后一起转身。三秒过后却只有完治转身了，莉香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完治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有点犹豫地转头，看到莉香仍在原地，两人相视一笑。莉香灿烂地笑着，大声喊着“丸子”，奔向完治。

我知道这一幕的象征意义极重，也知道这预示着结尾的遗憾悲戚，可我却不能不倾心于这幕场景，希望这个拥有灿烂笑容的女孩能够得偿所愿，拥吻爱人。

在这段感情里，最先转身的是完治，本来可以早早离开，可是走远几步，仍然犹疑不决的也是完治。反抗感情的是完治，接受感情的是完治，放弃感情的是完治，优柔寡断的还是完治，只有莉香，一如既往地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所爱之人的离开，只要完治留恋一下，她又会那样奋不顾身地扑向爱情。她的爱始终未变，始终浓烈，始终直白，始终真诚。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依然。大结局时，三年后重逢的两人又一次告别，相约转身。这一次，两个人一起转身了。或许，如果不知道完治已经结婚，莉香还是会留在原地。但是终于是转身了，宣告这段感情的结束。两人相背远行，却又互相犹豫地回头，却又互相错过眼神，却又终于双双停下转身。完治在回头时是在期待什么？是在想念三年前那个会停留在原地看他的女子吧，是在期待她喊出那个昵称然后奔向自己吧？莉香回头时是在期望什么？也许她只是舍不得，也许她只是想看看完治是否会为这段感情驻足。两人的故事最终停留在莉香用力地挥手告别中，两人终于不能再靠近了，完治终于又看到莉香的笑容，终于听到那声声“丸子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我，泪眼娑婆起来。

看到主题曲突如其来的爱情下面的一个评论：为什么我们这么爱莉香？因为莉香什么都懂，却还是这么天真。喉咙一哽，想到莉香这么爱笑，伤心的时候总是在完治面前嘻嘻哈哈，转身却红了眼眶。在里美和三上分手之后，莉香突然很着急地要和完治去爱媛县，她早就明白了，里美回来了，自己是不可能留住完治的，所以她说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来不及和完治一起创造回忆了，来不及看看完治的家乡，来不及走进完治的内心，来不及爱了。莉香是一个很真诚却也很脆弱的人，她这么善解人意，总能感受到完治的问题，总是在鼓励开导完治，可是自己却只能用笑容来掩饰失落悲伤。她一次次被伤透了心，却一次次原谅，一次次奋不顾身的爱。她是那种一旦抓住就不放手的人，哪怕被仙人掌的刺扎伤，她也要把它捧起来。她像是飞蛾，扑向爱情这团火，把自己的一切都燃烧也在所不惜。难以忘记莉香哭着对完治说，你要好好抓住我，不然我会跑掉的……莉香是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这场爱情中的，可完治不是，他的心里还有里美，还有生活，还有工作，还有其他人，莉香只占其中一部分。完治永远不会明白，莉香为什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喊出“我爱你”。完治是一个懦弱的人，他无法承受莉香的爱，这份爱太沉重了。完治甚至没有勇气为了莉香的“任性”请一次假，哪怕他心里知道莉香这么做只是想走进他的内心，填补她在他生命里的空白。我是这么讨厌完治，这么痛恨完治，就如同我当年讨厌路明非，恨不能替他们去爱，去表白，去好好对待那个值得被最好地爱的女孩。可我心里也隐隐知道，完治的懦弱，路明非的怂，其实就是我们大多数人的映照，永远犹疑不决，永远瞻前顾后。我所痛恨的不仅仅是他们两，我所痛恨的是自己。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我多么想用力拥抱停在十字路口的绘梨衣，多么想奋不顾身地爱赤名莉香。

最开始，我很希望很希望完治和莉香最终在一起。在第九集的时候，完治本来约莉香九点见面想和她谈谈两人之间的矛盾，在里美出现，我甚至愤怒地喊出声来，希望完治能够拒绝里美，及时赴约。可仅仅是因为里美的一句“我不要你去”，完治竟然放弃了，他就像是一只乌龟，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解决问题，只能停留在原地，缩进龟壳，等待一切机会都消失。那一刻，我突然释怀了，不再那么希望完治和莉香在一起了——他配不上这么好的女孩。可现在想来，自己不也是如同完治一样吗？我在面对感情面对生活时是不是也像完治一样懦弱呢？

莉香一个人等到九点四十五。两个人的约定里，迟到的永远是完治。最开始的那个约定，莉香等完治等了一个晚上，最终在暴雨中等来了完治；而在这个约定里，莉香对完治说，迟到一秒钟她就会离开哦，可她还是等了，可她终于没能再等下去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也等不来了。大结局的时候，莉香请求完治完成他们之间的约定，她说，哪怕已经不是男女朋友，但约定仍然是约定。他们从城市来到农村，穿过熙熙攘攘的乡村景致，走过完治儿时的足迹，了结莉香对于这段感情最后的祈求。完治对莉香说，他无法割舍一切在他生命中留下印记的人。莉香问，包括她吗？完治很坚定地回答，对。莉香笑了，也许这个回答能稍微抚慰一下她的内心吧。最后，莉香在邮箱中投入明信片，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她下定决定要离开了。最后的约定在梅津寺町的车站，莉香告诉完治，自己会搭乘二点四十四分的列车离开，如果完治希望留下她，就在列车开动前找到她。这是完治唯一一次守时，他在列车开动前冲进车站，却再也没能找到莉香——这一次，莉香食言了，她搭乘前一班车离开了。她知道，完治不可能放弃里美，哪怕他留下自己，未来也一定会痛苦的，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她将完治的手帕绑在栅栏上，上面写着“拜拜，完治”。这是既是对完治的告别，也是对这段感情的告别。莉香本以为自己把和完治有关的东西都丢掉了，可在车上，她打开行李，看见那张照片，想起过往种种：学校的柱子上终于刻上自己的名字，终于能和完治的名字相伴，仿佛从小学起，莉香就与完治相识；雪中的舞蹈诉说着永不放手；大雨中的相拥；相互后退着道别……这么坚强的女孩大哭了。这么热切地爱着的人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这么用力爱过的感情怎么会忘记呢？更何况赤名莉香！夕阳下的这一幕，我想我会记住很长时间，如果有一天忘记了，文字也会铭记的吧。

在这个车站，完治没能找回那个深爱着自己的女孩，也是在这个车站，路明非送别了那个最爱自己的女孩。

梅津寺町的落日会记住这些不存在的故事吗？

看到中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部剧和挪威的森林有点像。绿子和莉香是如此的神似，都是那样的充满活力、昂扬向上，完治也如同渡边一样，对于最开始走进自己内心的女孩念念不忘，以至于忽视了自己身边那个更值得珍惜的人。可惜我看挪威的森林时年纪太小，已经记不清楚了。几个年轻人之间的爱情故事，絮絮叨叨地说着人性的犹豫。那个时代的青年人，对于未来充满了不安，青春使他们躁动而不知所措，唯有爱情，然而连爱情也把握不住！在偌大的城市里，在高速运转的生活里，个体是如此的孤独无依。所以性、爱情、生活的一切是这样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我记得玲子也曾如此说过，“我想和你做爱，渡边”，正如莉香对完治说的一样。

一开始，对于“东京爱情故事”的“东京”，我是理解为故事发生的地点。可是当莉香坦言自己曾与上司发生婚外情时，当莉香言不由衷地说不在乎与完治的性关系时，她说，“东京和你们乡村不一样，这里的人不在乎这个”，我隐隐认识到，这个“东京”更应该是城市的象征，是活力的，变化的象征，东京就是莉香，不，莉香超越了东京，如同故事中说的，东京对于莉香来说太狭窄，太无趣了。但对于完治来说，东京的变化与活力已经让乡下来的他难以把握。莉香的热情、善解人意抚慰了完治的不安和失去初恋的悲伤，这感动了完治，也使他依赖于莉香，这就是完治所谓对于莉香的爱吧。完治不爱莉香，或者说，给不了同等的爱。完治来自传统、保守、朴实的乡村，莉香来自国外，来自一切开放、活力、奋不顾身之处——他们的矛盾是难以避免的。当莉香和完治一起看他小时候的照片时，也就是完治站在城市回望农村时，这就完成了城市与农村的链接。正如大结局时完治的自述，他喜欢自己的家乡，但他也喜欢东京。农村对于完治是回忆之处，是使他成为当下的自己的地方。那么对于莉香呢？农村一方面是她爱人来所，另一方面，农村的一切都是纯粹自然的，这其实与她的性格是契合的。莉香生活在城市，却保有农村的真诚质朴，完治来自农村，却在融入城市的过程中变得优柔寡断（这更是他本来的性格！），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这是这部剧值得深究的地方，但我实在是太悲痛了，不愿意让理性停留了，我想就这样放纵自己落在情感里。

完治从农村来到城市，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莉香，也是莉香的消失逼迫完治再次回到农村，莉香出国了，完治也就成长了，真正融入城市中了。三年后的重逢里，莉香捂着胸口说，对于完治的爱一直都在，我的心又一次刺痛了。完治最后选择了愿意蹲下为他系鞋带的贤妻良母，那就让莉香远远地飞入人海吧，像一切她所热爱的事物一样快乐地活下去。我真的希望她能拥有一个最最美好的生活。

我也许不会重看这部剧，如同我至今不敢重看龙族三，就让这份感动与遗憾永远深埋心中。若干年后，如果偶然听见赤名莉香这个名字，或许我会如同怀念一个老友一般吧。在东京的那场似乎永不停歇的暴雨中，有一个女孩会带着阳光般的笑容，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惊鸿

2023.6.22 凌晨2时许看完大结局

同日，早晨至傍晚，写写停停，17时许于16舍作完此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