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荆雅开车,袁一琦单手撑着侧脸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袁一琦, 沈医生哥哥的事儿, 你打算怎么办?”犹豫了一路, 荆雅还是忍不住开口。


(资料图)

袁一琦随口嗯了一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晌才又补充道, “不怎么办,反正没人知道, 就烂在肚子里好了。”

“这样也好,旧事重提最后伤得还是沈医生一家人的心。”

“嗯。”

“你一会儿回去别吊着个脸, 免得被谁发现端倪。”

“知道了。”

对话结束, 车厢里一阵静默。

荆雅将袁一琦送去了工作室,自己则马不停蹄地回了公司。

袁一琦神色怏怏地上楼, 刚进门便被风一样扑过来的小胖抓住肩膀使劲摇晃,“老大,你竟然还活着?那我祖宗是不是也健在?她在哪儿,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给我打电话?”

袁一琦被摇得脑子发晕, 看东西带重影。

小胖摇了袁一琦约摸半分钟之久, 才在袁一琦马上要吐出来之前放开了她。

袁一琦一步一晃,勉强挪进了自己办公室。

小胖贼头贼脑地跟进去, 锁上了门。

“老大,你这两天干嘛去了?”小胖担心得五官挤成一团。

袁一琦把自己瘫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想说,怕再遭小胖毒手才硬撑着回了一句,“心累。”

“开玩笑!”小胖宽大的袖子甩得生风, “你一不干活,二不管事儿,哪儿来的心累这一说?”

袁一琦撑起眼皮,不可思议道,“我真这么不负责任?”

“你又问这话。”小胖委屈,“你问得不累,我都答累了,真,比针尖还真。”

袁一琦,“值得欣慰。”

“......”

尬聊结束,袁一琦继续闭目养神,小胖见袁一琦精神不好不忍心折磨她,自己寻摸了个地儿处理图片。

临近中午,袁一琦恍惚着醒来。

“几点了?”袁一琦问。

小胖看了眼时间回答,“十一点半。”

袁一琦拍拍肚皮,蹙眉,“我饿了,你去做饭,我要吃酸辣土豆丝,丝儿要切得粗细均匀,辣椒要有红有绿。”

小胖二话没说,存了图片就往出走。

走到厨房时,小胖菜惊觉自己根深蒂固的奴性有多可怕,人一句话就能让他放下所有......

办公室里,袁一琦等饭等得无聊,索性扒过小胖的电脑,登录游戏,心怀叵测地邀请了一帮好友替小胖拉仇恨,顺便抒发心情。

挨骂......那是轻的。

第四局,继落地成盒之后,袁一琦和人正面钢枪完败,又一次成了众矢之的。

其中一人忍无可忍,气势汹汹地质问袁一琦,“你还是不是男人?!”。

袁一琦微微一笑,答道,“不是。”

对方愣了几秒,被收了人头。

袁一琦乐不可支,兴奋地直捶桌子。

忽然,好不容易被袁一琦惦记着揣进口袋的手机响了起来。

袁一琦没注意来电提醒,一边乐一边接通,“喂,你好。”

听筒里静默一瞬,随即,带着笑意的熟悉男声传了过来,“袁一琦?”

袁一琦的笑容戛然而止。

袁一琦不自觉地坐直身体,“刘钊?”

“是我。”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查一个电话而已

,对我没有什么难度。”

“为什么打给我?”

刘钊停顿了一会儿,再开口时笑意加重,“袁书珊在我这里。”

袁一琦嗤笑,“有什么问题?她不是你的女人吗?不在那里,难道还在别人床上?”

“说的也是。”刘钊不恼不怒,语气非常平和。

袁一琦对刘钊的态度厌恶至极,冷冰冰地反问,“你找我就为这事?”

刘钊将桌上的纸揉成一团,淡淡道,“你知不知道沈梦瑶曾经出过医疗事故?病人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处于停职状态。”

刘钊事不关己的态度惹怒了袁一琦。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要不是刘钊安排的人故意拖后腿,那种意外根本不会发生在沈梦瑶身上!他现在竟然还有脸提?!还提得这么轻而易举!

“你想怎么样?!”袁一琦咬着牙,恨不得将刘钊的血肉一寸寸咬碎。

刘钊回答得云淡风轻,“想请你过来我这里喝杯茶。”

“如果我不去呢?”

“那旧事可能会被重提。沈医生是名医,手术,门诊哪个不是排到几个月之后,如果现在突然被人翻出旧账,你觉得她会怎么样?名声扫地?或者......”

“你敢!”袁一琦强硬地打断刘钊后面的话,因为过度愤怒眼睛泛红。

刘钊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桌面,笑了起来,“那你是来还是不来?”

袁一琦呼吸加重,“地址!”

刘钊不紧不慢地报了地址,袁一琦马上挂断电话往出跑。

做好饭的小胖一下来就看到袁一琦火急火燎地往出冲,当即扯着嗓子大喊道,“老大,你去哪儿?土豆丝炒好了!”

袁一琦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小胖紧追慢追也只追到汽车尾气。

“老大啊,就算咱这儿是车马店,您老也吃顿饭再走啊。”小胖扶着腰一边喘气一边叹气。

话落,一股自带寒气,一点也不圆润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你好。”

小胖以为是慕名而来的客户,立马憋着气儿,直起腰,微笑着转身,“你好。”

来人几乎没有表情,“袁一琦是在这里上班吗?”

小胖笑不露齿,“是的。”

来人不再说话,直接朝楼梯口走去。

小胖快步跟上,热情地和那人攀谈,“小姐贵姓?”

“吕,吕廷昕。”

“哦哦,吕小姐好,您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也是一样的,我是袁一琦的代言人,能全权做主。”

吕廷昕停下,“我需要她的行踪。”

小胖,“......额?这个我真帮不了您。”

吕廷昕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小胖,小胖莫名发怵。

“她不在这里?”吕廷昕问,声音淡淡的,小胖怎么听都觉得她下一步就要撕了自己。

小胖悄悄咪咪地后退一级台阶,和吕廷昕拉开安全距离,“刚走,您这会儿追,估计还能追上。”

“她去哪儿了?”

“这个真不知道,我们老大接电话看心情,她刚走的时候非常暴躁,这会儿应该没人能打通她的电话。”

吕廷昕想了下,越过小胖往下走,“谢谢,如果她一会儿回来,麻烦你让她给我打个电话,就说沈医生让我请她吃午饭。”

小胖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心里却在疯狂吐槽,你谁啊?!沈医生怎么可能让你请我们老大吃午饭!她都不怕后院起火的吗?!

走下楼梯时,吕廷昕回头,“袁一琦车牌号多少?”

小胖赔笑,“194SB。”

吕廷昕听到这话本能敛起了眸子。

小胖脖子一缩,真诚解释,“真的,这是她亲自选的。”

吕廷昕将信将疑,走到路边拦了辆车,朝着袁一琦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不多时,车牌号为194SB的车子出现在了吕廷昕视野里。

“师傅,跟上她,别太近。”吕廷昕说道。

司机师傅立马加速,中间还不忘给吕廷昕比个你放心的手势。

吕廷昕表情僵硬,“......”她果然太久没见到外面的世界了,这些人热情得让她难以接受。

刘钊的公司离袁一琦工作室不近,开车三十来分钟才到了目的地。

袁一琦正在火头上,车子大剌剌地往正门口一停,人就朝里冲去。

没过一会儿,袁一琦又折回来,规规矩矩地把车停去了旁边,过程中还因为不满自己的怂样絮叨不停,“德性!德性!挡路挡的也是混蛋的路,你心虚个屁!”

晚一步跟来的吕廷昕找见袁一琦时就看到她一个人坐在车里,脸臭臭的,嘴巴开开合合没一秒消停。

付完钱,吕廷昕下车朝袁一琦走过去,袁一琦停好车恰巧也在往这边走。

两人快碰上时,吕廷昕出声,袁...一...琦。”

袁一琦直直和吕廷昕擦肩而过,连个眼神都没留。

吕廷昕莫名,袁一琦虽然不喜欢她,却也没厌恶到见面连招呼都不打的份儿吧?

怀揣疑惑,吕廷昕跟在袁一琦身后进了大楼。

一楼前台看到大摇大摆地袁一琦马上拦住,“小姐,您有预约吗?”

袁一琦站定,皮笑肉不笑,“预约?那是什么东西?和你们老板一路货色?”

前台的官方微笑没了,“小姐,没有预约您不能进去。”

袁一琦无所谓,“好啊,那麻烦你告诉刘钊,不是我不来,是他的狗眼长在天上看不见我。”

听到刘钊的名字,前台紧张起来,“小姐,您贵姓?”

袁一琦对前台这种欺软怕硬随风倒的德行嗤之以鼻,哼了声回答,“袁一琦。”

前台快步走回去,神神秘秘地打了个电话,不久后折回来热情地说:“袁小姐,您这边请。”

袁一琦懒得搭理前台的虚情假意,就着她指的方向阔步离开。

上到23楼,前台将袁一琦交给了一个男人,听前台毕恭毕敬的口气,那人职位还不低。

袁一琦依旧没搭理,男人说什么,她做什么,一路被带去了楼顶。

今天是阴天,空气闷热,袁一琦跟着男人爬到楼顶出了一身汗,走到空旷地方时才从呼呼的风里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刘总,人带来了。”男人低眉垂目,对背对他们而立的刘钊说。

刘钊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前后动了动,男人立刻会意的离开,留下袁一琦一人站在原地沉默。

良久,刘钊转身,笑容满面,“六年前,你是不是想从附属医院的顶楼跳下去?”

袁一琦眉心微敛,不悦于刘钊套近乎似的态度和无端挑起的尖锐话题,“我人都来了,你想做什么直接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刘钊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挽了挽袖子,“你爱她吗?”

袁一琦眸光微闪,警惕地问,“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没关系,但和你有关。”

“......!”

面对袁一琦探究的目光,刘钊并没有过多在意,停顿数秒后不紧不慢地说:“那场医疗事故的受害者病情复发了,你说,如果我把当年的事说给大家听一听,沈医生还能不能继续在这个圈子混下去?”

“刘钊!”袁一琦身上的戾气猛然爆发,“那是你一手安排的‘意外’!如果有人追究到底,你以为你逃得掉?!”

刘钊不慌不忙,“逃不掉就不逃,多拉几个垫背总没错,你说呢?”

“我说你不得好死!”

“......”

刘钊看了袁一琦一会儿,接着说:“袁一琦,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来换她依旧风光。”

“我为什么要选?所有的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要付出代价也只会是你一个人!”

刘钊笑了笑,态度从容,“你不得不选,因为你爱她。”

袁一琦后退小半步,双眼微眯,“什么选择?”

刘钊将一直插在口袋的手抽出,随后稍稍用力向前一掷,一把水果刀被准确无误地扔在了袁一琦脚边。

“这里,是女人孕育孩子的地方。”刘钊指着下腹位置,“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同他母亲一起死了,这条命是沈梦瑶欠我的,你既然爱她,不如替她还我?”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袁一琦目光紧了紧,“我们都是女人,这辈子根本不会有孩子,你让我怎么还你?”

刘钊收回手背在身后,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命换一命你自然还不起,不过,换种方式我倒也能接受。”

“?”

“用这把刀刺进下腹,不多,两刀,抵两条命,怎么样?袁一琦,你敢吗?”

袁一琦没有温度的目光落在刘钊身上不闪不躲。

许久,袁一琦吸了口气,身上再无先前的戾气,“如果我按你说的做了,你怎么保证这件事不会再被提起?”

刘钊当着袁一琦的面拿出手机,在上面敲敲打打半晌后反手递到了袁一琦面前,“你做了,我马上用附属医院的官方微博替她澄清。”

袁一琦敛起眸子,一字一句阅读刘钊编辑的微博内容。

当年的真相全部包括在内。

这条微博一旦发出,沈梦瑶的职业生涯就不会再有威胁。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袁一琦反问。

刘钊,“我的本意是让沈梦瑶痛苦,你伤了,她痛苦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其他的,我根本不在乎。”

“好!”袁一琦一锤定音,“我做!你发!”

刘钊沉静的目光冷了下来,“请。”

袁一琦蹲下,捡起水果刀反握在手里站了起来。

热风吹乱袁一琦随意扎着的长发,几缕不安分地贴在脸侧,拂过嘴角。

厚重阴云被风吹到城市中央时,袁一琦猛地扬起手,然后快速落下。

袁一琦手里的刀扬起时刘钊好整以暇,刀落下时刘钊慌了一瞬, 很快恢复。

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 刘钊手背上留下了一条细长的伤口。

那是他以为袁一琦要跟自己动手下意识用手挡时受的伤。

事实上, 袁一琦的目标只是手机。

锋利的刀刃划过刘钊手背时, 袁一琦趁他吃痛, 快速在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机上一按,手机脱手直直掉落。

刘钊反应很快, 见手机落地,脚立马踩上了上去。

袁一琦的刀毫不犹豫地跟上, 刘钊躲避不及, 小腿被割伤,袁一琦则趁机拿到了手机。

许是老天帮忙, 屏幕虽然暗了下去,却没有完全熄灭,袁一琦急忙用手指点了下, 屏幕再次亮了起来,界面还停留在刘钊编辑的微博信息上。

袁一琦果断按下发送, 然后将手机用力砸在地上摔得黑屏。

一整套动作结束, 袁一琦气喘吁吁,不知道是紧张的, 还是累的。

与虎谋皮不容易,尤其还是刘钊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

刘钊垂着手,任由血迹顺着指尖流下,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袁一琦,你考虑

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袁一琦低了低头,随手转着刀柄,“后果?只要能让你威胁不到她,我有什么好怕的,难不成大白天的,你还想杀人灭口?”

刘钊用还在流血的右手解开西装扣子,指尖的血迹沾在白净衬衣上莫名让人发怵,“只要我想,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刘钊平淡的一句话落地有声。

袁一琦本能后退,刘钊步步紧逼。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时,袁一琦拿起刀,做出备战姿势。

刘钊的身手如袁,袁一琦不清楚,她只能确定一件事——在不会防卫过当的前提下尽全力自保。

风雨将至,闷热的空气被压得很低,袁一琦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难受得厉害。

刘钊脱下外套随手扔在地上,衬衣袖子被挽至胳膊肘,平日里用来装腔作势的眼镜也被一同摘掉丢在了脚下。

没了外物修饰的刘钊终于露出本来面目——冰冷,凉薄,没有感情。

袁一琦经历过数不清的生生死死,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可能在劫难逃,每一次却都安然无恙,这次......她不确定。

以前的那些惊险,她总以旁观者的身份出现,不遇事儿是尽人事的结果,遇事了也只能听天由命,如今,暴风雨的中心就在她脚下,天命,人事都由不了她决定。

风呼呼地吹着,钻进衣服里,稍稍吹散了身上的黏腻感。

刘钊没有任袁征兆的出手,干净利落,不留余地。

刘钊出拳的手法看似有迹可循,实则毫无章法,细看却又不显凌乱,倒像是已经把各种招式刻在了脑子里,出手全凭感觉,没有一次落空。

袁一琦没认真练过,但有多年‘逃跑’的经验防身,倒也不至于被刘钊完全压制。

然而,男女之间在速度和力量上的差距天生就有,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袁一琦便开始力不从心,即使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躲避。

一时不慎,袁一琦被刘钊一拳打在了腹部,当即疼得直不起腰。

刘钊抓住机会,执着于袁一琦腹部,连下狠手。

袁一琦受不住被打趴在了地上,身上冷汗密布。

刘钊理了理被扯乱的衣服,居高临下地俯视袁一琦,“太久没动,对付你竟然花了五分钟,袁一琦,你该庆幸遇见的是现在的我,如果放在以前,你现在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

袁一琦额头抵着地面,急速呼吸,腹部绞痛。

勉强憋足一股劲儿,袁一琦翻了个身,仰躺过来笑得讽刺,“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否则,新仇旧恨加起来,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刘钊不予置否,昂贵的皮鞋在地面磨了下,随后抬起脚用力踩在袁一琦腹部。

痛感来得太过突然,袁一琦没忍住,闷哼出声。

不大一声,像是兴奋剂注入了刘钊体内,让他还没完全冷静下来的情绪再次被点燃。

刘钊腥红的眼底有团火在烧,幽蓝色的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袁一琦抓着刘钊的脚踝向上抬,试图减轻腹部的压力。

刘钊将袁一琦的意图看得一清二楚,先是顺着袁一琦的力气慢慢抬起脚,再在脚掌马上要离开时猛然踩下,同对待弱小的动物一样,将袁一琦的轻松痛苦玩弄于鼓掌之间。

袁一琦有防备,硬生生忍下了这一脚,意识被剧痛拉扯得四分五裂,连头顶刘钊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和刘钊脚下不停歇的折磨。

真的在劫难逃了?

袁一琦这样问自己,她忽然有些后悔方才的冲动。

如果被沈梦瑶知道肯定会骂她,还有袁七七,荆雅,小胖,裴俊,方糖......应该会有很多人惦记她,她们......

就在袁一琦越想越远不着边际的时候,吕廷昕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

袁一琦艰难地侧过头,被汗水模糊的双眼看不清吕廷昕的表情,但就刚才那一声极力压抑的低沉声音足够袁一琦听清楚她的怒火。

袁一琦想笑。

自己讨厌了吕廷昕那么多年,知道误会后也没给过她好脸色,她呢,刚才是生气了?因为她?

吕廷昕走过来,凌厉的目光锁定刘钊,一字一顿,“把,脚,挪,开!”

刘钊淡漠的笑开始浓烈,“吕廷昕,你终于出现了。”

吕廷昕和刘钊没有过交集,只是作为沈梦瑶和袁一琦分手的‘导火索’听说过这个名字,所以她并不能听懂刘钊话里的久违感,只是冷着声音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话。

刘钊笑了下,竟然真的照做。

逃脱桎梏的袁一琦痛苦的缩成一团,冷汗一波接着一波往外冒。

吕廷昕不敢怠慢,快步上前替袁一琦检查伤势。

刘钊站在一旁,云淡风轻。

数十秒后,吕廷昕松了口气。

刘钊下手全在袁一琦腹部,没伤到要害,袁一琦还年轻,休息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不过......

吕廷昕将袁一琦放平在地上,越过她站在了刘钊面前,“你就是那个坏事做尽,如今却依然逍遥法外的刘钊?”

刘钊垂下眼皮发笑,没有回答,而是用手掌一下一下敲着裤缝,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然后一击即中。

袁一琦缓过劲儿来,拉了拉吕廷昕的裤腿。

吕廷昕回头,垂目。

袁一琦朝吕廷昕摇了摇头,让她不要和刘钊硬碰硬。

吕廷昕身份特殊,不论是主动,还是被迫和普通人动手,一旦被发现都是有理说不清,袁一琦虽然不

喜欢她,却也分得清是非轻重,眼下,她们只能靠迂回寻求机会。

吕廷昕能接收到袁一琦想表达的意思,刘钊自然也能,可他偏就不如她们的意思。

刘钊沉默着,眉梢眼角的笑意像是凝固在脸上一样,久久不散。

许久,刘钊慢慢开口,“你喜欢沈梦瑶,还是她哥?她呢?一心一意爱袁一琦,还是曾经也对你动心?”

刘钊一句话,轻易挑起了两个人的情绪。

袁一琦是小气,吕廷昕则是心事被戳破后恼怒。

现在的吕廷昕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做错过的事她敢认,可也只局限于当事人和真心替她分辨对错的人,就像袁一琦先前在病房对她的冷嘲热讽,吕廷昕除了歉疚没有任袁不适。

刘钊不行,他在把她的心事当笑话看。

吕廷昕脊背挺直,风将衣服吹得紧贴身体,袁一琦能真实地看到她绷紧的身体在发抖。

袁一琦用力拉住吕廷昕的裤腿,低喊,“吕廷昕!”

吕廷昕不以为意。

她的后路早就没了,如今浑浑噩噩坚守的也不过是小哥曾经对她的期待——做个好医生,努力留住那些为了和平勇往直前的人,留不住的也要让他们走得安心、体面。

如果有人在这种时候推一把,她应该会顺势打破假装平静的现实吧,毕竟,一个人踽踽独行地在这条路上走得太久,她累得连睡觉都觉得是种煎熬。

吕廷昕心里的激烈在膨胀,刘钊看在眼里,挑唆的话更加尖锐,“听说你是带着戒指去找他的,可惜,天不遂人愿,你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后来呢?后来,你背叛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喜欢上他妹妹。吕廷昕,人人都说你无情,可我怎么觉得你处处留情?”

“刘钊,你闭嘴!”袁一琦大吼,忍着痛慌张地爬起来,抓住吕廷昕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吕廷昕,别听他的!”

吕廷昕沉郁的表情动了动,淡淡地说:“他说的是事实。”

“那又怎么样?!”袁一琦急得嘴唇发抖,“你们两个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不喜欢才有病好吗?!”

吕廷昕诧异地回头,“袁一琦,你......你......”

吕廷昕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袁一琦知道她想问什么,也明白现在的形势,索性把心一横,破罐子破摔,“我原谅你了!不对!你没错!之前是我错怪你了,你别跟我计较,我一直就是那种狗脾气,别人不惹都会找上门打架,我叫你一声阿姨,你大人有大量忘了以前的事!”

阿?姨?

吕廷昕哭笑不得,心里的怒气一点一点消失。

袁一琦见状,再接再厉,“你今天要是敢动手,我就告诉小梦瑶,我保证,你们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袁一琦的威胁没什么意义,休假结束,吕廷昕会再次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和谁都不联系,一个人待着,一直待到被这个世界渐渐遗忘,或者死亡,朋友?她要不起,也不敢再觊觎,可这话从袁一琦嘴里说出来,吕廷昕突然害怕了,还有期待。

是不是,她和袁一琦之间的‘恩怨’雨过天晴了就会出现阳光?

没等吕廷昕想明白答案,刘钊毫不犹豫地扔下了最后一记重磅炸弹,“你知道他是怎么残的吗?为了救他的战友。那你又知道他为什么要救战友?因为,我想让他们死,他伤得没有一点意义和价值。”

吕廷昕眼中刚被压下去的阴云快速回归,“你是什么东西,能定他的命运?”

袁时听到刘钊的话则是另一种心境——慌。

从袁一琦对吕廷昕过去仅有的一点了解里,她可以确定吕廷昕是真的爱沈梦瑶的哥哥,现在还在继续,如果被她知道他受伤的真正理由还不发疯。

“你他妈放屁!”袁一琦破口大骂。

吕廷昕看了袁一琦一眼,声音很轻,“我想听听他怎么说。”

袁一琦急疯,“吕廷昕!”

吕廷昕坚持,“我想听。”

刘钊笑得从容,“我不能,可钱能!”

吕廷昕从刘钊简单的六个字里捕捉到了她无论如袁也不敢想的理由,愤怒在一瞬间完全爆发。

吕廷昕飞快地捡起被随意丢在地上的水果刀朝刘钊扑过去,刘钊灵活躲避,袁一琦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高手过招,结果必定两败俱伤。

尤其,吕廷昕的理智被情绪左右,判断没有平时稳健,被刘钊压制是迟早的事。

袁一琦干着急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吕廷昕腹部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

从吕廷昕带着伤出现墓地到现在,她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会扛不住,根本不能有这么激烈的动作!

“吕廷昕,别打了!”袁一琦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吕廷昕充耳不闻,快速蔓延的血腥味逐渐拉回了她的理智。

冷静下来的吕廷昕出手异常果决,饶是有武术冠军做师傅的刘钊也感觉到了威胁。

打斗的空隙,刘钊敛起的眸子忽然沉下,快速扫过顶楼入口。

不多久,静谧的入口忽然涌入人群。

闪光灯,质问声此起彼伏。

袁一琦震惊地回头,大批记者正在快步朝他们走来。

袁一琦疯了。

她对吕廷昕认错,道歉,为的不就是让她避开刘钊制造的漩涡?可现在,漩涡主动找上了门。

袁一琦几乎没有犹豫,一鼓作气跑到还在纠缠的两人旁边,密不透风地贴近吕廷昕,随后拼

尽全力抢走她手里的刀,背对记者们插进了自己胸口。

疼一点,要不了命。

胸口哪里是安全位置,她比谁都清楚。

袁一琦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惊了两人,刘钊稍微一愣便被吕廷昕踢重要害,疼得后退数步无法继续。

吕廷昕借机收手,扶住摇摇欲坠的袁一琦,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袁一琦,你怎么样?”吕廷昕死盯着袁一琦的伤扣,紧张得忘记了自己医生的身份。

袁一琦勉强笑了下,凑近吕廷昕小声说:“记清楚了啊,我这刀是刘钊给的,你是我姐,跟他动手是为了保我,不管记者怎么问,你只有这一个答案。”

吕廷昕愣住,紧张悄然而逝,只留下说不清道不清的感动。

吕廷昕定定地看着袁一琦,任由耳边激烈的质问肆虐,思绪始终停留在袁一琦趴在她耳边说话的那一刻。

袁一琦的声音很轻,几乎被一众尖锐的声音淹没,吕廷昕什么都听不清,独独把袁一琦的话记得完整。

还有袁一琦说话时留在耳边温热气息,夹在风里很快被吹散,可吕廷昕怎么觉得那里还是烫烫的,好像时间正在为她停驻不前。

吕廷昕心里有一潭死水,四季更迭与它无关,风霜雨雪更与它无缘,它被藏得妥善,谁都能发现,谁都搅不乱。

吕廷昕以为这就是她的一眼能看到终点的生活,一直坚信。

到这一刻,吕廷昕忽然惊觉不妥,一旦遇到感情炙热豁达,心思单纯干净的人,她的心似乎还是会泛起涟漪。

“袁一琦,你撑住。”吕廷昕说,坚定的,稳重的,安心的。

袁一琦哎一声,和平时死乞白赖往小胖身上靠时一样,软趴趴地把自己丢进了吕廷昕怀里。

吕廷昕轻手轻脚地抱住袁一琦,看似小心翼翼,实则能让人安心落意。

“吕廷昕,你知道现役军人打架斗殴一旦立案是要上军事法庭的吗?去了那里你的前途就完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袁一琦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们和刘副院长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们三人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还动了手?”

“......”

“近期有相关人士透露,附属医院沈梦瑶曾经因为个人原因差点让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事后,病人家属闹事,是刘副院长替沈梦瑶压下了这件事,同时,也是刘副院长将她停职作为处罚,可就在十几分钟前,附属医院的官方微博突然替沈梦瑶发了一条澄清的微博,将一个从来没有在附属院出现过的人推了出来,这件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你们逼迫刘副院长发的那条微博?刘副院长不答应,所以,你们跟他动手!”

“......”

袁一琦靠在吕廷昕肩头的身体动了下。

什么是......没有在附属医院出现过的人?

刘钊那条微博是假的!还有这之后的种种都是他算计好的?!

袁一琦愤怒地看向人群之外的刘钊,后者一派淡然。

显然,她一开始就错了,就像刘钊说的,袁一琦根本没得选,她伤了自己,沈梦瑶会伤心难过,她与虎谋皮,最后逃不出虎口,左右,她们都会被刘钊摆这一道......

记者没给吕廷昕和袁一琦一丝解释的机会,追问再次逼近,“地上那部手机是不是你们摔的?是不是为了掩盖你们强迫刘副院长发表不实微博的事实?”

“你们和刘福院长动手是不是因为他不赞同你们的做法?”

“吕廷昕/袁一琦,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

袁一琦的思绪还停留在幡然醒悟的刺激里,听到记者的话下意识想坐起来,吕廷昕按住袁一琦肩头,不让她乱动。

袁一琦的伤疼得厉害,本就没什么力气,被吕廷昕这么一按丝毫动弹不得。

吕廷昕慢慢抬起头,眼神很淡,凉意不减,“没有犯过的错,你想我们怎么回答?”

“没犯过错?谁?沈梦瑶?当年的事凡是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你们怎么敢说她没犯过错?你们今天出现在这里逼迫刘副院长,难道不是听见风声,跑来替沈梦瑶收拾残局的吗?”

“我们逼他?”吕廷昕抚了下垂在脸侧的头发,嘲讽的表情像是在听笑话,“还是你们想逼死一个好医生,再加一个袁一琦?”

一句话,静默了所有人,数十道目光一瞬间全部集中到了袁一琦还在不断流血的胸口。

新闻是他们用以谋生的资本,固然重要,可人命......

吕廷昕抱起袁一琦,冷淡的目光从围成一堵墙的记者身上扫过,“袁一琦出事了,你们都是凶手,谁也别想跑掉。”

说完,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

吕廷昕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袁一琦一步一步离开。

临近出口,吕廷昕停下,背对众人开口,“刘钊,你和袁书珊的事,袁一琦管是因为她和袁书珊切不断的亲情,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了声誉牺牲她,你因此迁怒于袁一琦却是完全出于自保的私心,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袁一琦今天要是出事了,我和她姐姐袁书珊绝对不会放过你!”

吕廷昕的话乍一听没头没脑,细思之下却能得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袁一琦为了替姐姐出头找到了刘钊,刘钊却因为私心伤了袁一琦,而吕廷昕和刘钊动手则是因为他伤了袁一琦。

吕廷昕一段话轻易逆转了方向,记者的矛头顿时指向了刘

钊。

先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曝光,刘钊深情的人设因此动摇,如果是为了立人设,保前途,他对袁书珊下手不无可能,至于袁一琦,外界对她和袁书珊之间的恩怨并不清楚,眼下吕廷昕一句亲情,一个姐姐道出一切,记者不相信她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袁书珊都难。

一旁,始终看戏的刘钊突然被拉下水并没有太大意外,简简单单一句‘无可奉告’当做所有问题的回答。

记者不是省油的灯,刘钊的言辞越闪躲,他们的好奇心越重,一番推嚷下来,刘钊被团团围住,吕廷昕则趁机带袁一琦离开。

下到第三层,吕廷昕在楼梯转角和迎面而来的袁书珊、盛遥撞了个正着。

吕廷昕本能护住袁一琦,一言不发地从两人身旁绕过快步下楼。

袁书珊没有阻拦,只是在她们要消失在下一层时轻声说道,“你们放心,今天的事,我替你们圆过去。”

吕廷昕急切的脚步停了下,很快恢复。

空荡的楼梯间回荡着吕廷昕逐渐隐去的脚步声和袁书珊若有似无的呼吸。

“盛遥,上次的流产手术是你陪我去的吧,还能不能想起来我在路上和你说的话?”袁书珊笑问。

盛遥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实回答,“能。”

“好。”袁书珊缓缓点头,目光游离,“我怕时间久了记不住那个孩子来到我身边的时间,所以让你帮我给确认怀孕的诊断书拍了照,照片还在不在?”

盛遥害怕,“珊珊姐,你想做什么?”

袁书珊没回答,再次笑着询问,“照片还在不在?”

盛遥“......在。”

“之前的也帮我找一找,我想代这几个孩子和我自己问问刘钊,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真正放在心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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